那时我爱你。我极尽自私地爱你。
我不因你值得爱而爱你不因你需要爱而爱你也不因要自证还有情有义而爱你，稀奇古怪的感情搅和起来熬成我一生中难得纯粹的爱。我的心脏膨胀膨胀裂开个小口，爱的心血从里面汩汩流出，甘美而滚烫。
它汩汩流出，滴落在地上滋滋冒烟，它蜿蜒成色彩浑沉的溪流流向你，你的脚趾被灼伤，皮肉起水泡。而我愚蠢地笑着。得意地望着你，掏出心脏给你看，你紧了紧拳头，仿佛要说些什么，那是未出口的质疑是告别的话，你未出口，你被疼得搭上一班飞机航向海啸的背面，轮子干净利落地离地。我愚蠢地哭了。
爱的心血流向你同时烫到我的内脏我的心肌我抓住心脏的手指，我知道这是何等激进的告白。它们流向一个永不能到达的终点，因此永无止境般涌出。太可怕了，我把心脏塞回胸腔用肋骨保护封上皮肉用手捂住也止不住它汩汩流出，我用手按住那个创口，太可怕了，我浑身上下全是烧伤，想到你身上仍有烫伤于是更加悲哀，想到你我身上的烫伤终将愈合我悲哀至极。
我决计不再使爱的心血流出。我在时间的浊流中躺了一个月，烧伤结疤疤痕脱落，胸腔前的创口仅余浅浅一块红斑，爱的心血不再流出。太好了，我不会被烫伤了，别的什么人也不会被烫伤了，但它们仍然在我心脏中奔流，叫嚣着奔向那个永不能到达的终点，我费好大劲也不能使其平息，它们一遍遍地描摹着终点虚妄的图景。终点的虚妄因此激烈地叠加。
你虚妄到我唯有献诗。然而我无诗可献，字句已不能交给你因为我要用它们打造维持疾病的模具。仿佛我还有情有义。此后爱的心血在失去终点后失去意义。我的剑断在鞘里碎成齑粉。
那时我爱你我极尽自私地爱你，此刻我爱你我极尽自私地爱你。此刻的你仅是一个虚妄的图景的命题。漩涡渐小，我等着它风平浪静像等一本庸俗小说被读到结局，酸苦的不入流的冲突后，有个没画完的，遗憾的句号。
黄泉路上风雨大作。我把脏兮兮的眼泪掺进毒酒，递到你唇边。我举杯饮尽。